树间的时光刻度
胡静
夏日的午后,热浪打在我的身上。柏油路被烤得滋滋作响,仿佛放个鸡蛋下一秒就能煎熟了。
唯有学校古旧的墙后,后山的老榆林像是被太阳公公不小心打翻的绿墨水,绿得深沉,绿得可爱。我坐在一棵老榆树旁的大石头上,眯眼望向天空。看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我眨眨眼,看地上晃动的光斑,仿佛被谁撒了一把碎金子。
离我四尺远的树枝上,正停着一只黑蝉。它黑褐色的外壳仿佛是即将出征的战士的盔甲,黑得发亮,不沾一丁点儿灰尘。头两侧凸出去的双眼仿佛被切成两瓣琥珀色的半透明宝石,闪闪发光的复眼能精准捕捉身边的一切。
忽然,它猛张开莹绿色的薄如纸片的翅膀,迎着热浪飞向另外一棵古树。我藏在古树后静悄悄的观察着它。
它腹部的环节猛地收缩:“知了——知了——”的鸣叫骤然炸开,回响在安静的树林中,像被人猛拉的手风琴,演奏出夏日独有的乐曲。看着它薄如蝉翼的翅膀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夺目虹光,随着鸣叫的节奏抖动着身体,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来歌唱。
上周傍晚,我在路边捡到了一只蝉蜕的壳。灰蒙蒙的皮虽然已经发硬,但还是像鸡蛋壳一样,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我望向树上鸣叫的蝉,暗暗猜测它在地下生活了多久。
其实很多在树上吹叫的蝉年龄可能比我还大,它们往往要在地下生活五年、七年、十五年,最长可达十七年之久!只靠着树的汁液维持生命,变成成虫后,只能享受三个月的阳光就进入生命的轮回了。
可能蝉不懂什么高洁的品质,但我们懂啊!它在地下十几年如一日的生活着,仅靠着几滴汁液存活着,只为沐浴三个月的阳光。它在黑暗中默默忍受煎熬,只为在阳光下歌唱属于自己的乐章!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晚风吹拂着我的脸颊,也吹回了我的思绪。我踩着阳光的影子,慢慢走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