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丁卯八月病中作
宋·辛弃疾

贤愚相去，
算其间能几。
差以毫厘缪千里。
细思量义利，
舜跖之分，
孳孳者，
等是鸡鸣而起。
味甘终易坏，
岁晚还知，
君子之交淡如水。
一饷聚飞蚊，
其响如雷，
深自觉、昨非今是。
羡安乐窝中泰和汤，
更剧饮，
无过半醺而已。
注释注释①此作于丁卯年，
即开禧三年（1207）八月，
时稼轩已归居铅山，
八月染疾，
九月卒，
此临终词。
人至晚年，
回味人生，
体验深切。
此词首言贤愚舜跖之别无非毫厘，
不可不察。
进而言小人之交与君子之交甘淡有异，
不容不鉴。
结云晚年惟求安乐半醺之境。
②“贤愚”三句：贤愚间距虽微，
但失之毫厘，
将差以千里。
《孟子·离娄》：“则贤不肖相去，
其间不能以寸。
”《史记·太史公自序》引《易》语：“失之毫厘，
差以千里。
”③“义利”三句：同是鸡鸣则起，
孜孜以求，
其间却有舜义跖利之别。
《孟子·尽心篇上》：“鸡鸣而起，
孳孳为善者，
舜之徒也。
鸡鸣而起，
孳孳为利者，
跖之徒也。
欲知舜跖之分，
无他，
利与善之间也。
”跖（zhí值）：相传为春秋时人，
柳下惠之弟，
天下大盗，
故世称盗跖。
孳孳：同“孜孜”，
勤勉不懈。
④“味甘”三句：言小人之交与君子之交的差异。
《礼记·表记》：“故君子之接如水，
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
小人甘以坏。
”又，
《庄子·山木篇》：“君子之交淡如水，
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
小人甘以绝。
”⑤“一饷”三句：小人攻讦，
可不屑一顾；但君子当常非昨是今，
以求品操日趋完善。
聚蚊成雷：语出《汉书·中山靖王胜传》，
喻积小可以成大，
兼喻众口诋毁，
为害甚大。
昨非今是：陶渊明《归去来辞》：“觉今是而昨非。
”⑥“羡安乐窝”三句：羡安乐半醺之境界。
《宋史·邵雍传》谓邵雍“名其居曰安乐窝，
因自号安乐先生。
旦则焚香燕坐，
晡时酌酒三四瓯，
微醺即止，
常不及醉也。
”泰和汤：指酒。
泰和：太平和乐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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