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青灯，半盏。夜阑。
烛火肆意地摇曳，如这醉生梦死的王朝，即将要燃烧成千里荒野。
他轻叹。这样的时代，有多少人身不由己，却也只能用刀剑谋得生存。活下去，是对自己生命价值的最好证明。
是夜，月光清浅，倾斜一纸浅辉。
贰
梨花林里，云龚湛受邀与王对酌。
丝弦在顾子澈的指尖颤动，琴音伴着素衣女子的舞流转。
王抚着琴，云龚湛只得独饮。这曲《梦初》曾出自于她的手，如今，却只能听得旧曲，任苦酒灌满心肠。
“煞——”
一抹殷红飞洒，将纯白的梨花染得无比妖艳，纷然飘零。
执杯的手顿住，云龚湛看着顾子澈俯身，指尖轻触已倒在地上的舞女嘴角的血渍，喃喃道：“你不是爝漪，她无可替代……” 作文网推荐，<A https://wWw.euzw.nEt>易优作文网</a>，中小学生学语文阅读写作的好帮手
“这么多年了，王还是忘不了她？”云龚湛轻问。
“你呢？”顾子澈起身，用灰冷的眸子望向他。
王忽然冷笑起来，举起玉杯。“你早就忘了，你的一生都囿于刀剑上，为我的家族，守着这破碎的江山。”烈酒一饮而尽，尽是穿肠的苦涩。“湛，是你自己放弃了她。爝漪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所以她为了你，才选择了我的深宫。那场由我发起的阴谋，到最后竟在她手里变成了覆灭我的致命一击，可你，明明知道她会付出性命，你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不去救她？你到底在以怎样的方式来报复我呢？”
“您是王，臣下不敢背叛。”垂眼静看杯中自己的倒影颤晃着，和心一样模糊。
“可你背叛了她。你永远都是这样的借口，你也终会背叛你自己的。云龚湛，你的命运不该由别人来掌控。而现在，你比我，更适合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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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澈将地赭军符置于云龚湛的紫檀几上。“我只属于她，而你属于天下人。”
梨花碎瓣落入杯中，旋转着零碎的梦。
最终，云龚湛带走了军符，毅然离去。这个决定，他犹豫了十二年。为自己，也为她。
踏出重重宫门，身后，洁白胜雪的梨花林蔓延成火海，葬送了一代王朝。
叁
也曾是那样一场大火，在梨渊阁内。他只记得，当年一袭红纱的爝漪，于水月台上舞着《霓雪》，为王，展开一场阴谋的盛宴。
云龚湛也参与其中，只是他无法挽救步步走向死亡的爝漪。昔日的争夺在今时重新上演，他不曾想过，年少时许诺要坚守一生的情谊，却已分裂成半壁江山，共同的凌云壮志也变成了各自野心的角逐……
迷蒙中，一柄利刃刺穿浓雾，逼近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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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乍醒，闻帐外兵戈混战。
“将军！”几位将领突然闯入，请求军令。
闭目冥思半刻，十几年来的人与事在眼前飞速闪过。尔后，拔剑上马，统帅三军。
肆
战火在漫漫黑夜里更加狂野不羁，城楼上，只一轮白月森然，任烽火肆意舔舐。
“他来了。”立于城头的慕赜望着不远处逐渐逼近的大军浓黑如云，似要翻卷大地。
“湛终于踏出了这一步，十二年的韬光养晦让他日益强大，纵然失去了太多，也值了。”身后缓步走来的卢安说道。
“先生如何看待我与云龚兄？”慕赜饶有兴趣地问着卢安。这位历经过几场王权之争的老军师如今已是为他所用，而慕赜与云龚湛都曾是卢安的养子。
“皆是野心家而已。”卢安并不避讳慕赜带有挑衅的讥讽，捋须笑道，“湛用爱灭掉了整个王朝，而你用恨构建了半个天下。老夫早知会有今日，你们之间的手足情只不过是虚设的一个局，迟早会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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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说得很对，只可惜湛的犹豫不决只会让他一败涂地，从来没有变过。”
“你永远都不敢承认别人的强大，这是你的致命弱点，也从来没有变过。”卢安冷笑着转身离开。他早已厌倦了这样的争夺，决心不再参与，任由他们龙争虎斗。
慕赜紧缩住眉头。他的确有些畏惧云龚湛的深不可测，但他无路可选，他必须要以王的姿态活着。
风从耳边呼啸远去，翻跃过沉重的王旗，俯冲而下，似要将匍匐在黑夜里的河山吹散成粉末。
城门推开，万千铁骑冲锋陷阵。
伍
春末的雨绵密不绝，让整个大地变得安宁。
因中计吃了败仗，云龚湛只得举兵回城，养精蓄锐。
偌大的煜华殿内，心字香焚烧着青烟扶摇直上。
他将双手置于水中清洗，血滴瞬间融化成片片妖冶的红莲，恍若爝漪跳着《霓雪》的舞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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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了杀戮和血腥的手是洗不净了。”看着满是伤口的手掌，云龚湛轻叹。这一生，太冗杂。
突然，副将楚怀进入说城外出了事，云龚湛便立即前往城头。
漫天阴雨不断，城门外聚集了上百难民，纷纷跪在地上哀求守城士兵让他们入城避难。
楚怀提议将他们赶走，云龚湛阻止道：“开城门。”
众人都惊诧不已。“将军请三思！我们的粮草原本就不多了，无法再救济这么多难民，况且我们刚吃了败仗，这……”
“开城门。”云龚湛很少做出这样毅然的决定。但这熟悉的场景于他而言是最深痛的记忆，也曾在那样的苦难中家破人亡。
难民涌入城中，纷纷避于廊檐下争抢着各自的一席之地，推攘声，小孩的哭闹声乱成一片。
原来，豪夺强取是人的本性。
陆
雨下了两天，终于停了。
房檐上悬挂着一排晶莹的水珠，时不时滴落下来。像那美人的泪，也曾为他落过。
城内又响起了那熟悉的埙声，清婉，悠远，却不哀怨伤感，有梨花般的美。这几天一直都在城内回响，云龚湛终于踏步出户，寻这声音的源头。
他被带到了城后已荒废的小院。驻足，望见了独立于一株老梨木下的身影，清瘦如月，净白似雪。
“你是谁？”
埙声戛然而止。
那女子回身，跪拜于地。
云龚湛上前将她扶起，女子抬头，对他盈盈一笑。
十七岁的容颜，姣美素淡，一如当年的她。
“王。”
拂落发上梨花的手指顿住，云龚湛浅笑道：“我不是王。”
“你会是。”笑靥绽开。
他看着她似清漪般的明眸，一颗心仿佛正在沉沦。
“你叫什么名字？”
“拂雪。当天难民中的一个。”
“难民？你的与众不同只会让我产生疑心。”
“我不过是喜欢安静。身在乱世，灵魂不可以污浊。王，你呢？”
多好的回答。他惊异于她的聪颖。
明知很危险，会有很多种可能性，云龚湛还是将这个女孩儿带走。
是她不该触碰到了他内心最柔软之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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