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史为鉴与以史为乐
周黎明
严格说,一般的历史片,历史是手段,戏剧才是目标,再忠于史实的电影人也不必成为历史学家,他们的目的就是把故事讲好。电影人跟小说家一样,有虚构的权力,但如何使用这个权力却能决定影片的档次。卡梅隆的《泰坦尼克号》用真实的历史背景叠加虚构的爱情故事,强化了观众的感情投入。在这个故事里,历史是为爱情服务的。李仁港的《鸿门宴》和陆川的《王的盛宴》讲的是同一个历史故事,前者按照现代观念编撰了很多细节,让故事更加吸引人,尤其是吸引年轻人,而后者力图挖掘历史人物的内心世界。从娱乐性或观赏性的角度,似乎《鸿门宴》比《王的盛宴》更胜一筹,而后者更努力于多义性的阐释。
正因为所有的历史片、历史剧均不是百分之百的历史,故哪些细节采用史料、哪些采用虚构,能看出创作者的功力。功力不足者,没弄清历史真相便瞎编乱造,难免要弄出一些张冠李戴的事儿来;认真负责的创作者,会先把历史研究透,然后再决定在哪个环节动手术。《一九四二》中的“二战”背景,尤其是蒋介石在重庆所听的报告,把时间跨度较大的事件进行了压缩,这显然不是编剧没查阅史书,而是剧情需要如此浓缩,若真按照事件的顺序一一呈现,那就需要电视连续剧这种艺术形式了。《勇敢的心》对发生在13世纪的苏格兰独立战争做了相当大的细节改动,但从本质讲,它体现了当年英雄为民族求生存、求自由的精神,故连熟悉这段历史的观众也欣然接受了电影的“改造”。
有时,以史为乐的历史片并不篡改或歪曲历史,只是调整了侧重点,将史料中某些细节加以放大,以增强视听刺激。迈克尔·贝的《珍珠港》极其详尽地再现了日军偷袭珍珠港的过程,未见有大的杜撰,但整体效果如同电子游戏,无数的伤亡却无法引发观众的悲悯。同样描写“二战”的《拯救大兵瑞恩》,也有大段战争场面,但效果截然不同,可谓震撼人心。细究起来,同样是反映战争暴力,前者偏卡通化,后者非常写实,揭露了战争的残忍。对比《一九四二》中日军飞机轰炸撤退的中国军队及难民那几段,画面略微多了一点,使得观众心理从悲痛愤怒走向麻木;若再多一点,便有娱乐化之嫌了,也有别于影片总体的节制风格。
我们拍摄的某些近现代题材的历史片,充满了说教味道,既不好看,亦无深意。近年来,这类影片开始向类型化方向发展,这无疑是一大进步,因为类型化至少能提高观赏价值,而《建国大业》《建党伟业》《辛亥革命》等片除了明星阵容,还有历史辅导教材的功能。但比这更高的境界是写人,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