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贵 通 达
李文海
眼下,杜撰几个含糊不清的概念,拼凑一些半古半洋的语句,堆砌成一篇诘屈聱牙、不知所云的文章,在某些人那里几乎成了一种时尚。这可以说是当前文风不正的一个突出表现。这种坏风气也蔓延到研究生教育中。有人说:有的博士论文常常连博士生导师都看不懂。这可不只是一句玩笑话,而是现实生活的某种真实反映。
其实,朴实无华,明白晓畅,乃是一篇好文章的头一个,也是最基本的要求。关于这一点,老一辈的文学大家们曾经反复强调过。
梁启超要算是文章高手了。梁启超创造了一种“新文体”。这种“新文体”不拘一格,俚语、韵语乃至外国语法均可入文,但前提是必须“平易畅达”、“条理明晰”。他说:“为什么要作文章?为的是作给人看。尤其是历史的文章,为的是作给人看。”文章写得让人看不懂,读来犹如雾里看花,这不但表明作者心目中没有读者,而且也失去了作文章的本意。
梁启超强调好文章首先要做到“词达”。他说:“若为文章之美,不要多说,只要能把意思表明就得。做过一篇文章之后,要看可删的有多少,该删的便删去。我不主张文章作得古奥,总要词达,所谓‘词达而已矣’,达之外不再加多,不再求深。我生平说话不行而文章技术比说话强得多。我所要求的,是章无剩句,句无剩字。这件事很重要。至于如何才能做到,只有常作。”这一段话,把“简、浅、显”三个字都包括进去了。“章无剩句,句无剩字”,就是“简”;“不再求深”,就是“浅”;“词达”,就是“显”。
“五四”时期倡导“文学革命”的胡适,也称赞梁启超的文章“有很大魔力”,并且对产生这种魔力的原因作了很有意思的分析。他说:“这种魔力的原因约有几种:(1)文体的解放,打破一切‘义法’‘家法’,打破一切‘古文’‘时文’‘散文’‘骈文’的界限;(2)条理的分明,梁启超的长篇文章都长于条理,最容易看下去;(3)辞句的浅显,既容易懂得,又容易模仿;(4)富于刺激性,‘笔锋常带情感’。”
胡适对梁启超文章的推崇,在很大程度上也反映了他自己对文章好坏的判断标准。他在评价黄遵宪的诗时,跳出所论的具体范围,谈了自己对于“做诗”与“做文”的一般性看法。他指出:“这种诗的长处在于条理清楚,叙述分明。做诗与做文都应该从这一点下手:先做到一个‘通’字,然后可希望做到一个‘好’字。古来的大家,没有一个不是这样的;古来绝没有一首不通的好诗,也没有一首看不懂的好诗。金和与黄遵宪的诗的好处就在他们都是先求‘通’,先求达意,先求懂得。”连“通”都做不到,既不能“达意”,又不能让人“懂得”,哪里谈得上是好文章?
对那些文理不通、逻辑混乱、晦涩难懂的文章,最深恶痛绝的大概要算是毛泽东同志了。1958年9月2日,毛泽东同志在一封信里严肃批评有些干部不大懂辩证逻辑,也不大懂形式逻辑,不大懂文法学,也不大懂修辞学,所以写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