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布里希认为,风景画的兴起和文艺复兴是密不可分的。当自然从宗教的背景板中独立出来时,人们就需要用到取景框了。要对人的眼睛进行人文教育,同时对手进行技术训练。他也侧面解释了为什么风景画容易使人感到迷茫:“恰恰是像风景绘画这样缺乏一种传统主题内容的固定框架的艺术,其发展才需要一些已经出现的模具,从而为艺术家倾注他的想法提供容器。那些开始于偶然模式的状态逐渐结晶成可辨识的情绪,以及能够被驾驭的情感张力。”一套相关的阐释方法出现了,看画者被逼着成为《达·芬奇密码》里的那种符号学家,就像席勒所说:“乌令我们感动,因为我们认为,尽管是误认为,它们克服了地球引力,可以翱翔,凌驾于必然性之上。”山川草木似乎都有了意义。
风景画的出现,一方面说明人们重新审视了大自然,产生了对自然界描绘的欲望,另一方面也隐晦地预示着关于土地,将会有一场暴风骤雨般的资本主义运动来临,它将改变人们传统的生产关系,最后改变人和人的关系。这种预示被德布雷抓住,他在《图像的生与死》里说,风景是逝去的时候才被人发现的。换言之,风景画的流行说明了人类与自然的关系已经根本性地改变了。城市化、商业化和科技将不可避免地来临。如果人类还属于自然的一部分,那他永远都不需要画和看什么风景画。它就像田园牧歌式的小说一样,带着一种对逝去的怀念。作为照相术没有发明时的媒体,风景画很快找到了广告功能。1620年左右,荷兰的城市人口超过了人口总数量的一半,荷兰风景艺术的繁盛很大程度上归功于这种集中的城市化进程。这些风景画中展现的场景很有可能是用来刺激富裕家庭购买郊区的地产的,它们中有很多在标题上都带有房地产商的推销文字。这种模式并没有在今天发生质的转变,只不过照片使广告的成本更低了。
甚至可以说是风景画和照片.这些人们生来就要接触的东西,构建了大多数人认识风景的方式,它们被编织进大脑的血肉中。风景是自然的,也是人工的,它和土地及动植物的区别在于,正是人的感知使得风景成为风景。观看过程是选择和解读的过程,可以说风景是人工制品,当土地能够被当作“风景”来感知的时候,有些事情悄悄发生了。它开始摆脱自身,获得意义,土地之所以构成风景,不在于它有什么样的构成元素,而在于观看者的精神变化过程。什么是好景色这个问题也许难
以说清,横看成岭侧成峰,关键在于取景框,取景就是选择和编辑的过程,抑制或轻视一些视觉信息同时增进和强调另一些,我们用自己的视觉器官对土地进行分割,取景框建立起景象的外部边界,风景就是这样被制造出来的。另外,这种制造也是有迹可循的,贡布里希说,人们总是用自己熟悉的东西去整合陌生环境,所看到的东西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