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佩服草,我敬畏草,我迷恋草,我赞美草。草是无冕的帝王,草是强悍的英雄。
一场春雨或秋雨之后,草就会汹涌地长上来,如同浩瀚的大海,掀起惊人的浪涛;如同草原铁骑,狂风暴雨般惊天动地而来,给你一个猝不及防。草的到来是这样的默无声息,草的彪悍是这样的无人能匹。人间再强大的帝王或不可一世的英雄生命力超不过百年。而草呢?它无疑是自然界的王,它始于茫茫亿万年前,终于茫茫亿万年后,没有人断定它起于何时,终于何时。它的命运一定与地球共生共亡。它一定藐视人类,嘲笑人类,人类曾一次次地想摧毁它,消灭它。它一定藐视天灾,它们曾经多么的骄横不可一世,企图把一切生灵踩在脚下。然而,一切过去之后,也许,曾经繁华的王国消失了;也许,曾经强大的种族绝迹了。可是,草依然是笑傲苍穹,笑对春风。
你看,那山川里、草原上;那丘陵里、沙海边;那岛礁上、田野里;那道路边、田畔上;那树林里、禾苗间;那屋檐上、楼房上;那石缝里、沙粒间;那江湖上、水道边;到处有它的足迹、它的地盘,绿茸茸、绿灿灿、汹涌葳蕤,势不可当。也许雨是它的催化剂,风是它飞翔的翅膀。雪封、冰冻、霜杀、虫害等等都试图,摧残它,戗杀它,却又拿它没办法。自然界的任何强悍武器都不曾让它低头,让它消失。它像一位机智勇敢的英雄,该消隐就消隐,该露头就露头,该出击就出击,该躲闪就躲闪。它来无踪,去无影,一切时机掌握得极其准确,一切力量用得相当及时。它不充大,但有谁像它那样遍布天涯,疆域辽阔;它不显眼,但谁有它那样生命蓬勃——“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它真是无处不在。只要有机会,有可能,它绝不放弃,绝不后退。它是多么得坚强,多么得执着,多么得美丽;能进能退,能上能下,受得侮辱,受得赞扬;刀锋上滚过,烈火上烤过,牛羊践踏过;诗人歌颂过,画家赞美过。它何曾气馁,何曾伤心,何曾一蹶不振;它何曾骄傲,何曾沾沾自喜,何曾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它是谦逊的王,它是开拓的君,它是拳头上立得让人、胳膊上走得马的英雄好汉。它的身上具有英雄的一切优秀品质,具有帝王一般博大的胸襟。
它来势汹涌,咄咄逼人。即使是千军万马,风刀霜剑,烈火油焚,也无奈它何。一旦扎根,它就会稳如磐石,坚固如铁。它虽然看似娇娇柔柔,脆脆弱弱,无强壮的筋骨,无锋利的牙齿,无锐利的武器,但它何曾遇到过可以比肩的对手。沙漠的威力强大的人类领教过,但沙魔可曾击败过它?石头够坚硬了,连斧凿都难以劈斫,但一株柔弱的草竟然会穿身而过?树的高大笔直,花的娇艳迷人,禾苗的妩媚动人,鸟儿的动听歌喉,虫儿的唧唧夜曲,雪的飞舞,雨的矫情,风的吟唱,也许,这些在草的身上都不具备,但草却具备了一切圣王具备的牺牲品质。它以强悍的毅力凝聚了一切生灵赖以生存的水土,抵挡住了沙魔一次又一次的狂暴袭击,顽强地守护着沙与土的界限,筑起了一道道绿色的长城。不仅沙魔没有前进半步,而且它以惊人的进攻力量使沙魔步步后退,吐出蚕食的疆域。曾经在沙魔进攻下颓然倒塌的树、萎缩凋零的花、遁逃的虫儿鸟儿、枯萎的禾苗又重新拥有了美丽的天地,温馨的天堂。然后,它又任意让牛羊践踏,让虫儿嘶鸣,让鸟儿歌唱,让树木繁衍,让人类开垦。最后,人们发现了它的魅力,它的价值,不再破坏,不再竭力索取。于是,在沙漠、高原、河边、湖边、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