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母书
李真
亲爱的老妈:
见信安好!这是我第一次给您写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有些话我只能以这种稍显愚笨的方式来跟您说说。
对不起,妈!我生病了,还是白血病。都说越努力越幸福,我也以为考大学,上研究生就能让您离幸福更近,可事实证明我的努力给这个家带来的只有磨难和绝望。
我们家从来过得都不宽裕,如今因为我更是雪上加霜。四岁的侄子问他爷爷,为什么我们家的房子这么破?我们都知道原因却又不知如何回答。这三年来,若不是大家的救济和你们的坚持,我早已挥别了这个世界。时至今日,我觉得自己欠这个家和您一个交代。小时候哥他们欺负我的事仍历历在目,揍我是家常便饭,还常把我当店小二。很多时候您不但不帮我,还会嗔怪我爱哭,碰不得。若那时有人说我是充话费送的,我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可如今的你们却是我最大的依靠。
生病之初,大哥说一定要救我,义无反顾地拿出所有的积蓄、为我背负一身债、供骨髓做移植,甚至怕嫂子反对而提出了离婚;二嫂曾一度心疼得不敢听见我的声音;七岁的侄女哭着说自己再也不吃零食了,把钱留给叔叔治病;怕你们照顾不好我,大哥毅然辞掉了工作,专心照顾我直至出院。
情之厚如斯,百世不足还啊!
从化疗到移植,再到感染和排异,近三年的时间里,我们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尽管竭尽全力依旧还是徘徊在生死边缘。这一病,不仅让我们掏空所有,家徒四壁,负债累累,我们的精神也不断地游走在绝望与崩溃的边缘,身心俱疲。
最近半年里几次三番的病危抢救,每一次我都觉得好累,累到不想坚持,只想解脱!那次昏迷,我真有种从未有过的舒适。可是突然间的意识又告诉我,这份舒适很可能换来的是你们永恒的痛。我可以坦然地接受病魔带来的一切苦痛,甚至死亡,却真的不敢看您和姐姐抱头痛哭后那无助而又无神的眼眸,那真是比用刀碎心头肉还要难受啊!
生病的这三年里,您把我照顾得一丝不苟,为此所吃的苦,受的委屈早已超出了常人所能承受的极限。每天医院、租房至少六趟行走却从不喊累;每天擦洗消毒东西恨不能抠掉一层;我上学您陪我学校;我住院您等我回家;爷爷过世,我们都没能回去相送
因为身体虚弱,您每天会给我擦拭身体和泡脚。每次您看到我骨瘦如柴身体,总会突然红了双眼,一边忍着泪一边像清洗艺术品般小心翼翼。不敢想象在我面前佯装乐观坚强的您,在背后又难过成什么模样!在我病重、在我们走投无路、绝望至极之时。您只是握着我的手浑身颤抖不止,泣不成声,却依旧不忍开口说出带我回家几个字,只是委婉地问我有没有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