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墙的记忆
青霉素
日本人开进邾镇的那天,是个冬天里少有的好天气,太阳光温暖地洒在邾镇的大街上,也洒在大街两旁看景致的邾镇人身上。邾镇人棉袄里的虱子似乎也温顺起来,这让人的脸上越发安静。
一个日本兵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东西抛过来,散落在邾镇人的脚边,有人说是东洋糖,就有许多人争抢。拾粪的朱三也抢了两个,剥开一个扔到嘴里嚼,嚼出一嘴甜甜的羊奶子味。他和周围的人嘎嘎地笑,羊奶子味在笑声里飘散。朱三又剥开一个扔到嘴里,嚼着嚼着不动了,他看到空旷的邾镇大街另一头,一个人正走过来。
是邬先生。邬先生是邾镇的私塾先生,和女儿一起住在镇西的学馆里。此时的邬先生正一手端着书一手拄着竹杖,迎着日本兵的队伍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着,阳光下银色的长须飘飘,青色的长衫飘飘。
邾镇人安静起来,他们看到邬先生并不避让越来越近的日本兵,邬先生的目光越过日本兵的钢盔,注视着邾镇的上空。队伍前面的日本兵忽地亮出枪上的刺刀,一步步向邬先生逼近,邬先生依然我行我素,一步一步走在邾镇的大街上。
爷爷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说到这里时一口痰憋得他喘不过气来,慌忙给他吸上氧气,慢慢地爷爷平静下来睡着了。本来这几天爷爷的病情稳定,是昨晚的电视新闻让爷爷烦躁不安的。新闻说邾镇市为了长远地发展,将把镇西的老城区全部拆除改建成商业区。爷爷一夜没睡,靠在床上吃力地写字,他说要给市长写一封请求信。
爷爷的睡姿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戎马一生的躯体显得瘦骨嶙峋,刻着战争印记的脸上还悬着一滴眼泪。一个惊醒,爷爷坐了起来,记忆里的阵痛让他不能入睡,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
一排刺刀插进邬先生的前胸,邬先生倒下去,血染红了他手中的书和竹杖,还有邾镇的大街。
邾镇经历一阵骚乱后也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唯一不同的是,除了多了一群日本兵就是大街上多了一个疯子。乱蓬蓬的头发遮住疯子大半个脸,一双脏手捧着一个破碗,见谁都笑。她是邬先生的女儿,邾镇人都知道以前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她在大街两旁的店铺门口讨饭也到有日本兵把守的地方去讨饭,她甚至不理会日本兵的狼狗的追咬。邾镇越来越不安静了,随着日本兵经常遭到的袭击,日本兵就和他们的狼狗一样见谁咬谁。
那一天,邾镇的大街上布满了日本兵的岗哨,一队日本兵推搡着遍体鳞伤的女疯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