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曾给人带来了多少奇妙的想象,唤醒了多少愉悦和审美。不想,这一千古奇景却在一个不知不觉的日子里,通过另一种方式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一个红日初升的早上,我轻轻拉开窗帘,睁开朦胧的双眼,忽见晴朗的天空里飘起了大雪。雪花比鹅毛还大,纷纷扬扬,肆无忌惮地满天飞舞;整个世界顿时一片迷茫、混沌。那来头、那气势比2008年初的那场暴风雪还要厉害十分。
我惊呆了:都快五月中旬了,为何下起这满天大雪?揉揉双眼,拉开窗子一看,不禁哑然失笑。这哪里是什么雪?那是一种青杨树的飞絮。见到这飞絮,不禁想起北宋词人贺铸的词:“……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词人从空间、立体角度状写飘零、忧愁之绪的深度、广度。“满城风絮”成了孤苦无依、愁肠千结的化身。读之仿佛能窥见他失意、迷茫、凄苦的内心世界。我所见到的飞絮是与贺铸不同的。我感到满眼的飞絮是主动的出击,欣然前往,似在奔向一个目标或完成一项任务而迈着匆匆的脚步。其实它在前几天就已现身了,零零星星的小白点在空中游来荡去。慢时如蝶蹁然,快时似箭离弦;时而呈直线飞行,时而漩流般的打转。有的像中了魔法似的顺着一个方向匆匆窜上云天,有的像发了疯一般的摇摇晃晃、张牙舞爪地到处钻、四处撞。刚才明明见它在某处游弋、徘徊,可眨眼工夫却像颗流星一样飞走了……今天有风,树叶哗啦哗啦响。这满天的雪花就是从青杨树满身碧透的枝叶间飞出来的。那些茂密的树木此刻成了一台台播撒飞絮的巨大机器,藏匿于叶间的无数小小青果似乎伴着噼噼啪啪的声响在不停地爆裂。风起叶动,毛茸茸的白絮就像张开翅膀的鸟儿从浓密的叶间扑闪着翅膀飞窜出来。它们先在树的身旁轻扬、逗留,忽高忽低、时急时缓的,显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但最终还是走了。在气流的作用下,它的速度逐渐加快;前行一阵后即向广阔的天空呼呼啦啦狂扑而去。
青杨树,俗名加拿大杨,是一种朴实无华、默默无闻的物种。平日里几乎没有谁去多看它几眼,更没人给它一些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赞美和欣赏。可是当它将生命的种子抛向空中的那一刻,人们的目光里也许就有了些惊诧;赞赏之光也可能在双眸里流淌!飞絮是飘逸、洒脱的。它的奔走、呼告、寻觅、张惶的情态不知给人带来多少相关的遐想和深沉的思考。当这种“生命豪华的,奢侈的,不计成本的投资”在天地间演变成一种震摄灵魂的壮观景观时,我想,那些麻木的神经也许开始颤动、昏睡的意识可能已经苏醒。我坚信所有目睹过它的泼辣、放肆甚至带着几分粗犷和野性的人,一定能感受到生命的勃发和由此形成的无可抗拒的力量。任何一片沉静的心海恐怕都变成了风起云涌、惊涛骇浪的沸腾世界了!
还是在前些年读台湾作家张晓风的《敬畏生命》时见识过类似的情景。她所描写的湖边的几棵树“……正在飘散一些白色的纤维,大团大团的像棉花似的,有的飘到草地上,有些飘入湖水里……”我所见的飞絮要比这情形潇洒得多!疯狂得多!壮观得多!你若将这初夏蓊郁换成万木萧索的背景,估计没有一个人怀疑这就是满天飞舞的大雪了。
那就是雪啊!它满天飞,到处落:人家的房屋顶上,台阶上,草垛上,山坡上,田间小路,村寨院落,大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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