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指的是“三玄”,即《周易》、《老子》、《庄子》这三部书。谈论“三玄”深奥的哲理,本是玄学家的份内事,是他们的专利;支道林是东晋前期的一名僧人,佛学与玄学似乎格格不入,而他却喜欢谈玄,而且以谈玄闻名于世。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西晋灭亡,晋室东迁,建立东晋政权以后,一度成为显学的玄学逐渐衰微,出现了儒、佛、玄三家合流的倾向。从表面上看,佛学与玄学难以相容,因为佛学属于宗教神学,尊奉的是佛祖释迎牟尼,宣扬鬼神的存在,宣扬因果报应,生死轮回,寄希望于来世,轻视甚至蔑视现实人生。佛教徒一般都过着清苦简朴的生活。玄学则是当时的一种哲学思潮,不是一种宗教。它尊奉老庄,也尊奉孔子,视老子和孔子为两大“圣人”,它不相信鬼神,追求现实的人生。它的追随者当中,许多人借口适情任性过着纵欲享乐的生活。佛学与玄学的这些差异,是不可否认的。’但奇妙的是,二者的哲学内核却几乎是一致的。佛学以“空无”为本,玄学则力倡“虚无”。正是基于“无”的这种共性,在佛、玄之间派生出许多相通、相似甚至相同的东西。
在学说方面,玄学家立论:“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佛学家以“一切皆本无,亦复无本无”为宗旨;玄学家把他们的最高范畴“道”说成是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玄而又玄的东西;佛学家不甘示弱,把他们心目中最神圣的“佛”描述为能隐身,能变形,不怕火烧,不怕刀伤,想飞就飞,光芒四射这么一个无所不能的非凡形象。在认识论方面,玄学家把“得意”作为最高的认识境界,强调“得意忘形”(“得意在忘象”),佛学家则把“一切归心”,“万物为识”的“真如”作为佛性的最高境界,都强调主观认识的重要性;在修心方面,玄学家主张“清静无为”,佛学家主张“安般守意”,照名僧康僧会的解释:“安为清,般为静,守为无,意名为”,“安般守意”就是“清静无为”。凡此种种,都说明佛学与玄学原本是可以相容的。
事实正是如此。当时许多以玄学为务的朝野名士,都与佛教结下不解之缘,与佛教徒过从甚密,甚至结为莫逆之交。至如道安、慧远等人,更是由玄学转向佛教,饭依佛门,成为一代名僧,而此时佛门的一些高僧、名僧,为了通过颇具号召力的朝野名土来弘扬佛教,也不得不放弃苦行僧的生活方式,而模仿玄谈名士们的语言和情趣,以此接近他们,同他们打成一片。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出现了一大批喜欢谈玄,而且谈得很有深度的佛门弟子,支道林是这些人当中最杰出的代表。
支道林(314—366年),本姓关,出家后改姓支,名遁,道林是他的字。支道林是河南陈留(今河南陈留县)人,也有人说他是河东林虑(今河南林县)人,反正是出生在今天的河南省境内。他家世代信佛,,这对儿时的他,多少有些影响,再加上他从小就聪明机灵,悟性特好,所以,少年时代就能领会深奥的佛教义理,受到当时的名士王濛等人的赏识。支道林还曾隐居山林,潜心研究《道行般若经》等佛经,深谙其中义理。及至25岁出家后,每遇到讲经论